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昱庭基金会钱军:中国版“厕所先生”

2016-07-26 00:17:11  来源:《中国慈善家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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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转向公益

  当死亡擦肩而过,佛教信徒钱军知道这就是命中注定。

  2011年,他被诊断患上肿瘤,“我当时做企业很拼,常干活到天亮,这个肿瘤让我开始反思,天天拼这些个东西有什么意义?人活着有什么价值?”对意义的寻求唤醒了钱军早已许下的宏愿。

  “我和妻子早就在佛祖跟前许过愿,要为他者尽一份力,当时我们计划将来做公益。”总以为未来还很长,想做的事情可以迟点再做,肿瘤风波刺激钱军当即行 动。虽然后来发现肿瘤是良性的,不要命,但他做公益的决心没有变。作为江苏昆山人,他和昆山民政局、慈善总会合作,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掏钱为送上门的公益项 目买单。

  向佛祖还了愿,圆了发心,但钱军过得并没有想象中的舒心。在商界摸爬滚打十几年,他天然对任何没有创新、缺乏成长的事情心怀警惕。“我掏钱买单的多是扶贫济困类项目,这种传统的公益让我感觉不到成长,我想要独立出来。”创业起家的他打算自己去创造一个基金会。

  拿什么来创?经验告诉钱军,创造的灵感不会凭空迸现,它总是在厚积之后悄然薄发。2013年9月,应中国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振耀的邀请,钱军北上研习国 际慈善管理。研习期间,他活脱脱是一个求知欲爆棚的学生,“和国内外公益界前辈交流,上了一系列精心设计的公益管理课程,这些对我冲击很大。”

  灵感如钱军期待的那样不期而至。“一次课上,王振耀院长说到国人制造的航天飞机能上天、蛟龙能下海,但缺乏对细节的关注,比如说国内很多厕所都没有厕纸。”王振耀多次提过国内厕所的事情,唯有钱军听了进去。

  国际上对厕所的关注起步较早,2001年,世界厕所组织(World Toilet Organization)成立,致力于全球性的厕所文化,倡导厕所清洁、舒适、健康。据测算,世界每三个人就有一个人没有厕所,每年有200万条生命因 为无法享用合理的公共卫生设施而逝去。“我一听,国内还没有专门组织研究厕所问题和厕所文化,这关乎社会文明程度。”钱军决定围绕厕所开创一个基金会。

  厕所革命

  2014年4月,昆山昱庭基金会成立。作为全国首家致力于厕所公益的非公募基金会,钱军目标明确,“专注公共卫生,聚焦如厕文化”。

  “厕所革命”是钱军为昱庭基金会设立的远大目标。在世界公共卫生领域,德国的公厕系统可谓标杆,不仅完全免费提供,公厕环境也甚是优良,更有“茅厕大 王”汉斯·瓦尔改造公厕年赚3000万欧元的传奇故事。对比国内公厕屡被吐槽的糟糕处境,钱军打算先从公厕大改造着手。

  据统计,2015年全国共建有公厕12.6万所,每年公厕的管理和维护费用数目惊人。2016年更有超过2.5万座厕所亟待改造,预计将在公厕建设上 花费125亿元。即便如此,全国平均每万人只分得两个公厕,而卫生条件更是让人望而却步,甚至被老外戏谑地称作“中国式厕所”。

  发展空间巨大,尚无前人涉足—钱军看到了前景。最熟悉如何用商业的手段实现多赢的他想要掀起一场厕所革命—承包公共厕所并提供良好配套设施,关键是使用者不多花一分钱却能享受更优质的公共服务。

  钱军开始跟昆山市政府谈,“设想引入一些商业因素,但盈利全部反哺厕所改造。”他被一口回绝掉。遭拒,对钱军来说早已司空见惯,所以他总能熟练切换到 另一套思维模式上来,“人家拒绝我,肯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好,那先修炼内功做出东西来再去说。”浩大的公厕革命碰壁,钱军尝试把口子收得再小、再细一点。

  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钱军的注意:昆山的小学生放学时总是会倒掉保温瓶里的热水。为什么孩子们都不愿意喝水?昱庭基金会作了调研,“其中一个直接原因 是喝水后要上厕所,厕所蹲位少,需要长时间排队,关键还没有厕纸,孩子们不好意思向别人借。”调研还发现,很多孩子长期便秘。

  钱军笃信冥冥之中似有安排,基金会成立的灵感正来自厕纸问题。“那既然现在做不了浩大的工程,就先从小处做起,将来再推公厕革命。”他决定先从“公益 厕纸”这个小切口开始。“厕所革命”革的不只是脏乱差硬件的命,更关涉文明如厕习惯的倡导和养成。“小学生最容易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卫生习惯,”基金会 决定为小学免费提供环保厕纸。

  2014年10月,昱庭基金会拿出20万,为昆山五所小学共162间厕所、736个蹲位安装了厕纸盒,定期免费配发厕纸,共计一万多名师生受益。但 是,无条件的永久免费是不可持续的,也是基金会难以承受的。为此,钱军想到一个后来被证实效果显著的方法:有条件地免费供纸。

  基金会和各学校签订协议,规定第一年公益厕纸的费用由基金会全额承担,但第二年起,厕纸费用由校方自筹。 “我们更多是发挥一个倡导作用,唤起学校对厕所的重视,培养厕所有纸可用的习惯,之后学校就会筹资使这个项目永久持续下去。”事实果然如此,第二年起,几 乎所有学校通过自筹经费保证了厕纸的持续免费提供。

  除了昆山,作为全国首个校园免费厕纸公益项目,基金会在8个省近70所学校作了推广。其中,甘肃玉树的一偏远学校令钱军印象深刻。“有朋友让我猜那里 的孩子上厕所用什么解决,我猜最多就是树叶之类,实在没想到居然是用最原始的石头。”他不敢想象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将来如何融入社会,“有笑话讲有人 见到马桶不知道是干嘛的,伸头进去,还以为是洗头的。”钱军表情严肃,他担心这个笑话成真。

  不做点什么,钱军自觉对不起这些孩子,也对不起自己。经过调研,昱庭承诺为玉树小学、湖南一所聋哑学校提供永久免费厕纸。在钱军看来,小小厕纸不仅是卫生习惯的启蒙,更意味着多搬开一块通往现代社会的挡路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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绝地冲锋

  为确保全身心做好昱庭,钱军给自己断了后路。“我把自己企业60%的股份捐给了基金会,也撤掉了之前做的风投项目。”即便这样,他还是觉得很难。

  “创业是九死一生,做公益比创业还难。”公益厕纸每进驻一所学校,其背后都是一场马拉松式的谈判。“因为学校是个很敏感的地方,校长们都还是抱着很怀疑的态度。”钱军不得不花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,反复表明意图,保证不出问题。

  “这是个事么?根本就不是个事啊!”这是钱军谈项目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,第二句则是“吃饭时候不要谈这些”。于绝大多数人而言,如厕之事难登大雅之堂。尽管每人一年需要如厕2500次,每个人的一生约有3年时间花费在厕所里。

  在人人避而不谈的情况下,钱军的“厕所革命”似乎毫无意义。“偶尔也遇到理解和认可的,但仅仅是表态支持,真正花心思配合你去做的不到10%。”钱军曾提供开放名额以供全国各地学校申请免费厕纸,然而申请者寥寥。

  没有渠道,项目落地难,最让钱军感到头痛。“包头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很有意愿跟我们一起做,但是和教育局沟通来沟通去最后也没有给落实,对方认为这根 本不是个事儿。”但越是不被理解、不被看好,钱军反而更坚定,“这恰恰说明如厕文化的缺失,所以更需要我把这个点给激发起来。”

  换个群体试试,钱军想到了大学,“也许精英群体更容易理解厕所文明。”但是,项目谈了一场又一场,报告打了一个又一个,最终因为“厕纸盒可能不环保”而被迫作罢。“还没说厕纸的问题,怎么就跑题到盒子上来了?根本上还是不认同吧。”钱军很无奈。

  除了教育系统,钱军在政府部门也屡屡碰壁。至于遇挫原因,他看得很透彻,“没有政绩应该是这个项目最大的缺陷。很多官员认为,不做这个项目一点事情也没有,做了反而可能要承担不可知的风险。”

  失之庙堂,求诸于野,钱军着手和各种公益组织合作,但是,“沟通成本太大,花费精力太大,效率太低下,找不到高效的推广对接渠道。”抱着蚂蚁啃骨头的 精神,钱军发起公益联盟,积极争取潜在的公益伙伴,“好在经过一番努力,很多公益伙伴也开始支持我们了,”钱军舒展眉头笑了笑。

  现在,“公益厕纸”项目步入正常轨道,但钱军看得更长更远。2014年12月,昱庭基金会发起成立全国首家厕所文化研究中心,“研究厕所的人性化设计,例如厕所门怎么开最舒服。除了技术研发之外,更融入人文的、人性的东西。”

  将厕所看作社会文明的尺度,钱军除了研究厕所文化,亦努力打通中外厕所交流与合作。作为世界厕所组织的战略合作伙伴,昱庭协助其在国内举办世界厕所峰会,今年的峰会将于11月在昆明举办。

  灵感总是在思想碰撞中爆发,国际交流帮助钱军更深入思考昱庭的下一步,“我想做生态厕所,就拿出240万投给国内高校的厕所专家团队。这个钱对我们这个小机构不是一笔小数目,但是我们希望能研发出最新的技术,推出最新的设计理念。”

  改变自己

  这三年来,钱军在艰难地转型。

  也许和信仰佛教有关,也许和苏商风格有关,钱军寡言少语,喜欢埋头做事。这种性格帮助他开疆立业,为他打上“企业家”的标签,同时亦成为他做公益的牵绊。

  “我干公益两年多没做过一次宣传。佛家讲默默行善,但有时候做项目需要合作方资助,我又实在是说不出口。”钱军绞着双手,脸涨得发红。

  在三年多的自我抗争里,钱军觉得自己改变了很多。“以前上台发言是我最大的障碍,这两年进步很大,会抓住更多机会发声。”他亦不再排斥宣传报道,“因为不做影响力,靠我一个人来做,做死也影响不到很多人。”

  现在,钱军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北京谈项目、做圈子和搭平台。回到老家昆山,他反而自觉格格不入,“他们觉得我太超前了,彼此观念差别太大。”

  2014年4月,钱军出资为昆山公益群体安排了为期一年的公益慈善管理课程,“我个人有幸在北京接受了国际公益专业培训,就想把它也搬到昆山,希望可以提升整个昆山的公益氛围。”

  创办一家社会企业是钱军对昱庭的定位和期待。他明白,只有将商业和公益完美地融合起来,基金会才可能持续。

  “我推广项目进校园,下功夫打通渠道,我们就有更大的筹码跟企业谈,然后在里面融入一些简单的商业,这个渠道就很容易做成一个社会企业,真正确保基金 会有持续的资金。比如说从学生身上赚一元钱,我们免费提供厕所里的基本供应,最后钱还是回到学生身上,并不为个人利益。”

  很多人好奇基金会的名字,“昱庭”二字其实取自钱军子女之名。“我跟他们说,把你们的名字放在里面,哪怕以后你们不想做厕所也行,希望你们把公益代代传承下去,这是留给你们的最大一笔财富。”

  也因为如此,钱军知道自己没有退路。“既然都以孩子的名字命名了,我不管怎样都要做好,这是一个榜样。去年过年老大申请去印尼做国际义工,老二假期说自己出去打工,我特别满足。”他轻松地笑了。

  不管多痛苦,多拧巴,钱军说自己只能向前冲锋奔袭,不能回头。他知道,背后有着下一代人的注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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